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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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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珺微笑低語幾句,懷瑜方知,卻是李新梅去年十月參加馬家舉辦頌橘宴意外落水,小主人馬驄飛身入水,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佳話。

時人講究男女授受不親,小兒女年歲相當,馬驄不反對,李新梅更是芳心暗許。兩家一家功勳,一家書香世家,可謂門當戶對,結為秦晉水到渠成。

只是馬驄頭上還有兄長。許夫人一貫秉承晚婚,以為女孩子十五六歲生育太過稚嫩,因跟李家商議,小兒子雖則先行訂婚,但是,長幼有序,馬驄婚禮須得在大媳婦進門之後才能操辦。

李新梅上頭也有兄長尚未娶親,李家也甚金貴姑娘,正要再留女兒幾年,也好慢慢積攢嫁妝。

這下正是兩好合一好了,兩家商議低調小定,等長子定親再正式請官媒上門,納采行聘。

馬驍對懷瑜有意在馬家是公開秘密,馬珺言罷瞧著懷瑜挑眉嬌笑:“怎的呢,誤會了吧?”

懷瑜被人說中心思,不自覺把臉一紅,嘴裏卻是不認賬:“誤會什麽呢,我是為令兄高興,李姐姐可是好女子。”

馬珺笑吟吟看這懷瑜:“天下好女豈止一個?眼前就有一個更好呢!”

懷瑜再是大方,遇到這種事情也羞於出口,遂把攙扶馬珺手一松:“下次再被人家欺負你,我是不出頭了。”

馬珺連忙拉著懷瑜笑道:“可別呢,我還指靠童妹妹護我一輩子呢!”

懷瑜再也繃不住了,騰的一下,羞得滿臉通紅。

好在馬珺這話無頭無尾,眾人不明就裏,彭巧慧幾個倒頭來一起笑話馬珺不害臊,竟跟幹妹子撒嬌。一個個拉著馬珺嘲笑:“來來來,妹妹摟摟。”

一時間,亭內嬌笑連連,亭子外面一群不怕人雀兒也被姑娘們陡起笑聲驚得四散,撲棱撲棱飛回樹梢。

懷瑜此刻心裏也如雀兒一樣,乍驚還喜,撲棱撲棱亂跳一氣。

這日回家第一件事情,懷瑜便是向青柳要回了玉瓶,小心翼翼掛在貼身衣衫上。

青柳不知就裏,愕然道:“姑娘,這玉瓶不還了?”

懷瑜笑而不答,只是吩咐青柳:“吩咐下去,讓荷花家把儲藏蓮藕多送些,還有鯇魚鯉魚鯿魚各送一桶來,下月三月三,我要宴客賞花!”

見青柳發楞,催道:“去啊!順便吩咐肖關家帖我準備幾打泥金貼兒。”

青柳心頭郁悶,明知懷瑜決定事情難以更改

還是張嘴道:“姑娘,李姑娘?”

懷瑜不想多說這事,太過撇清似乎對不起馬驍,熱心過頭又會讓人覺得不莊重,哪怕這人是自己倚重青柳。因故作懵懂道:“李姑娘當然要請,所有有往來的女眷都邀請,所以,泥金貼兒要多多益善。”

青柳見姑娘避重就輕,故意曲解,知道姑娘不願意深談,只得壓下擔憂,出去做事,一路想著如何勸說自家姑娘,馬家已經定了李姑娘,雖然少將軍中意,難敵婚姻大事要遵父母之命,自家姑娘乃是官宦千金,才貌雙全,什麽人尋不著,何必要跟李家姑娘打擂臺,枉受委屈!

卻說白氏一舉產下雙棒,甚是高興,高興之餘記起長女懷瑜已經年滿十四,既然不用再出繼,這挑選親事就迫在眉睫了。否則好女婿都被人家搶了先,剩下些歪瓜裂棗後悔莫及。

白氏這般一想,一刻也等不得了,就連小兒不滿周歲不易移動這個老例也顧不得了。與二月百花節後包了船起身返城。因為童如山身在其位,不得如擅離職守,遂由童如松帶著兵丁護送嫂夫人返鄉。

因孩子尚小,峽江水急,早年出過匪患,童如松與船家商議,船只晚起早歇,船錢按天計算,絕不虧待。

船家常在歸縣碼頭行走,當然不會違拗父母官,反正又不少工錢,因消消停停行船,四百裏路程足足走了七日。

懷瑜這邊正在緊鑼密鼓裝點房舍,一為三月宴客,再為三月中雙生弟弟百日宴。懷瑜原本以為母親三月初才得動身,熟料母親卻在三月初忽然歸來。得到母親已經臨門,懷瑜直覺喜出望外,匆匆趕到門扉,乳燕投懷一般摟著母親,頓時潤濕了眼眶。

劉福媳婦笑著勸道:“太太,姑娘,兩位老爺子巴望著小少爺呢!”

母女這才收淚,攜手往內院而來。

卻是童老爺子白外公齊齊站在門首翹首巴望,大毛二毛如今正是粉白的臉蛋,黑瞳瞳眸子星子一般明亮,他兄弟二人也不認生,見了誰都是一臉笑,尤其見了二位老爺子都是須發皓白,胡須飄飄,直覺有趣,小手招招,嘴裏咿咿呀呀盯著二位老爺子。

在小孩子這只是好奇人而已,他們平素得見男子只有父親,那可是風光霽月儒雅文士。乍見兩個滿臉胡須白頭翁,覺得新奇:呀呀呀,這兩人好奇怪啊,沒見過呢?小手招招不過是想去摸一摸,拽一拽。

這舉動落在二位老爺子眼裏就別有情義了。

兩位老爺子

齊齊潤濕了眼眶了,兩人一個接手一個,樂呵呵給孫兒栽胡子。四位奶娘趁機湊趣:“人親骨頭香,瞧瞧兩位少爺,認的祖父外祖呢!“

懷瑜一旁抿嘴笑,這不是瞎掰麽,初生嬰兒知道什麽,除非重生呢!

兩位老爺子直覺這話甚是順耳,齊齊叫賞,白外公屋裏銀心,童老爺子屋裏秋霜早有準備,聞言忙著奉上荷包,四位奶娘接過手沈甸甸,知道賞賜不菲,一個個笑瞇了眼兒,磕頭謝賞。

她們不過奶了小少爺三月多,所得賞賜約有百十兩,再有衣衫首飾,男人們在衙門安排差事,一切的來甚容易,恰如天上掉餡餅。

照顧大毛的錢媽媽,吳媽媽也收起了失落之心,看來白家也甚富足大方,照顧大少爺依舊有前程。此後照顧大毛越發細致盡心。

當然,她們這宗念頭懷瑜不知道,若知道,依著懷瑜護犢子性子只怕要攆人了。

這是後話,不提了。

因為白氏提前歸來,懷瑜決定將賞春宴跟弟弟百日放在一起辦理。

三月十五這日,春暖花開,滿園芬芳。童家三房雙生子百年在這一日滿百日。

童家是耕讀之家,亦是商家巨賈,更兼童如山進士及第官至正堂縣令,在宜城可謂響當當門戶,一時間客來似雲。數量遠遠超出了童家派出請柬。

童家新宅雖大,也難容納這許多賓客,童家老宅倒是寬廣,童老爺子卻不樂意回去傷心地。懷瑜當然不會去戳老爺子心窩子,老爺子可是鎮宅之寶呢。諸如童老虎童如龍這些牛鬼蛇神遇見直會望風而逃。懷瑜遂跟母親祖父商議,宴會兩頭分開舉行,宜城宴席以白家名譽,童家則在童家坳的宴請親友。

白外公聞言歡欣鼓舞,童老爺子有些意興闌珊,卻因為有言在先不得不緘默以待。

懷瑜這日脫去了秀才文生衫兒,頭插珠釵,一身石榴大紅繡金絲春衫,唇紅齒白,眉眼含笑,亭亭玉立,跟在母親身邊照應客人。

宜城所有富貴夫人俱是眼前一亮,驚訝童家有女已長成。

雖是大房懷珠懷珍因為母親忤逆,父親荒唐,家裏小妾當道,親事艱難,無人問津。童家三房卻是行情看漲。

一時間許多夫人明裏暗裏打聽懷瑜可否許親。來賓中馬珺母親許夫人,李新梅母親李夫人,許玥母親範氏夫人都熟識懷瑜,有意要擡舉懷瑜,一個個嘴裏讚不絕口,什麽賢良,聰慧,機敏能幹,怎麽好怎麽說,席上夫人許玥母親範氏夫人最大,誰敢

與她爭鋒,無不附和誇讚。只把懷瑜誇得才貌雙全,品貌端方,花朵似的。有幾位夫人便出言試探,笑說道:“童夫人真是會生女兒,這般鐘靈毓秀,也不知道誰家有福氣得了去呢!”

其實白氏為什麽帶著女兒出來見客,夫人們心裏都有數,只是不知道白氏中意什麽人家,是故如此說法,看看白氏態度。

白氏正是要推出女兒覓得佳婿,聽聞眾人誇讚,眼睛卻笑成彎月牙,心裏直似六月天氣吃冰碗,清爽有甜蜜。嘴裏卻客氣:“都是夫人們疼愛誇讚,小女愚笨得很,我正愁呢!”

這一說,眾夫人便知道了,童家女兒未許親,有結親之意者越發嘴裏誇讚起來。

馬珺受了兄長囑托,暗暗在下拉扯母親衣衫,許夫人微笑捉住女兒柔荑,眼睛飛快滑過懷瑜腰際,並不見兒子玉瓶,不由看著女兒挑挑眉。

馬珺擡眸瞅著懷瑜腰間荷包微微凝眉,及至懷瑜陪著母親過來敬酒,馬珺便起身答謝,裝作無意,腳下一個不穩,伸手扶住懷瑜,一手貼著荷包一摁,玉瓶赫然在焉!

馬珺微笑回坐。

懷瑜見馬珺身形晃悠,挺身相救,卻不料馬珺伸手摸捏,及至馬珺離開,懷瑜警覺腰間荷包不翼而飛,取而代之一玉瓶。懷瑜頓知其意,不由臉頰一紅。

馬珺回坐引著母親眸光,許夫人頓時笑顏如花。

一時酒宴散了,多數跟童家點頭之交家裏女眷便陸陸續續告辭而去,許夫人姑嫂,還有李新梅母親與餘翰林家老太太,再有關家老太太幾位則留下了,有白氏陪著在後院亭子間吃茶賞春。

懷瑜則陪著馬珺李新梅,李欣蓮懷玫懷瑰幾個相好姐妹在水榭餵魚賞荷,水池睡蓮,雖不是花期,嫩嫩綠葉浮在水面隨波蕩漾,綠意盎然,甚是養眼。

懷瑰乘著眾人說笑,悄悄告知懷瑜,懷瓏如今正在緊鑼密鼓備辦妝奩,故而不得空閑前來。

“備嫁?”懷瑜聞言微滯,腦際劃過當初對著自己頤指氣使冷艷面孔。前生此刻,懷瑜已經家道中落,父親纏綿病榻,加上天災,懷瑜家計窘迫,不時往族裏神娘家商借藥材,不知道吃了懷瓏許多掛落。

懷瑜有些晃神,記憶中那個欠腰瑟縮的身影是自己麽?

懷瑰以為懷瑜不悅,因笑勸道:“她不過是因為之前逞強說嘴,以為郭家姐夫少年俊才,自己可以進門封誥命,如今願望落空

,三叔卻中了進士,姐姐一躍成了官宦千金,她心裏不平衡,有些不好意思罷了。”說這話拉拉懷瑜袖子:“懷瓏不過是從小受寵慣了,脾氣孤傲,遇事愛掐尖,其實人倒不壞。姐妹中她除了跟懷珠針鋒相對,別人也還可得。且她就要遠嫁,姐姐大人大量別跟她計較,權當顧念她離鄉情怯好了!”

懷瑰之前沒少受懷瓏懷珠懷玫幾個夾板氣,卻是一片至誠和服姐妹,反頭替懷瓏說和。想著她鐘情表兄匆匆定親,心中不悅還要安慰自己,懷瑜不由心中一暖,擰擰懷瑰肥肥耳垂:“知道了,姐妹應該同氣連枝是不是!”

卻是懷瑜一般小姑娘撒餌餵魚,說說笑笑好不快和,一時白氏派人傳話,叫姑娘們過去拜見長輩。

亭子間有許夫人姑嫂在,懷瑜想起方才馬珺試探,總覺得許夫人今日看自己眸光有些特別,擡眸卻見馬珺此刻也正微笑盯著自己,再者,懷瑜甚至母親今日大半滿月宴真正目的不過是昭告天下,吳家有女初長成,有意者速速遣冰媒吧!

心裏頓時不自在起來。

不過,懷瑜今日乃是地主,心中羞怯也難以躲避,只得帶領一眾姐妹出了水榭往亭子間而來。

眾姐妹各自拜見眾位長者。一眾夫人誇讚同時奉上表禮。白氏的表禮不分輕重,一色是鑲了紅寶戒指。再有一方蘇繡荷包裏裝著小玉如意。

各家夫人表禮各自不同,指環項鏈各不相同。許夫人給姑娘們一人一對點翠小鳳釵。林到懷瑜上前行禮,她卻把手上一對碧綠瑩瑩玉鐲子套到懷瑜手上。

這樣玉鐲千金難求,許夫人就這樣隨便送了自己?

懷瑜心中訝異,伸手就把玉鐲往下擼:“這個,太貴重了。”

白氏原本笑盈盈跟李欣蓮母親說這話,李母正在推薦自己兒子,年十七,去年已經過了院試,只是他父親李教諭說是他年歲太輕,要他多磨練些日子,故而去年沒下場,預備今年鄉試。

一家養女百家求,白氏聽這話心裏一邊劃算一邊歡喜。正要細問生更八字好提前合一合,忽聽懷瑜之言,擡眸間瞧見懷瑜手上玉鐲,心裏也是暗暗訝異。今日並非懷瑜生辰,許夫人這玉鐲還真是不好受得,也幫著往下擼玉鐲:“她小孩子家家,這裏太重了。”

許夫人卻是拉起懷瑜皓腕笑吟吟讚道:“瞧瞧這玉腕,配這玉鐲真正好看!”

說話間許夫人笑看白氏:“這是當日我婆婆

收我做義女見面禮,不知道我又沒有這個福氣呢!”

白氏聞言愕然住手,她今日帶著女兒宴客,不過僅僅是序幕,擡頭嫁女,女婿人選,她還要慢慢看著精挑細選。挑好了也不會著急嫁。許夫人這般明說這玉鐲來歷,自己若是執意退回便是拒絕結親之意。

白氏微微凝眉,要拒絕麽?

白氏看看許夫人,腦海裏卻是那位玉樹臨風,謙恭有禮明朗少年,想來會對女兒體貼細致。想著他對自家幫助,可謂恩重。再有馬家婆媳母女一般情分更是令人羨慕。似這般婆婆和藹,姑爺英俊能幹,家事豐厚,真是打著燈籠難覓好人家。一絲笑意自白氏唇角展開,心裏頓時歡喜無限,眼裏頓時染上笑意。輕輕一推女兒:“如此,快些謝謝伯母!”

懷瑜雖是有些糊裏糊塗,卻知道母親這是接下了許夫人暗示,接下來兩人就該詳談,如無重大意外,童家馬家聯姻便成定局了。

懷瑜在眾人笑聲中俯□去,一時間臉疼的一下子紅透了。就連耳廓也是紅艷艷晶瑩剔透起來。

羞得只是擡不起頭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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